Sakana.oO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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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角飞]九旬老人千里寻妻记(下)


(七)

    三天过去了,他没有任何“复活”的迹象。
    没有呼吸心跳,没有裂口弥合,没有任何动静。
    过去无数的事实证明,不死之身并非玩笑,因而我难以理解眼前的情况。
    我解除地怨虞,拆下他的左手。通过观察,我发现他表层的皮肉光洁完好,但在碎肢的截断处的身体组织却没有任何自动愈合的趋势。
    哪里出了问题?
    是秽土转生状态的地怨虞失去了辅助治愈的效用吗?是他太久没有给邪神献祭邪神降下的惩罚吗?为什么从前他即使被砍掉头颅也不忘吵吵嚷嚷,而现在安安静静的?
    在这令人难耐的死寂中,我再次回忆过去搜集或观察到的,有关他的不死之身的信息。这是一种以诅咒为条件的术法,但不如说是他的能力,在身体经受可以致使正常人死亡的创伤时,保持“生的状态”。仗着不死的能力,他喜欢通过言语撩拨对手的底线,而大部分无聊的旅程里没有刺激的战斗,他只能来变着花样激怒我。我第一次真的暴怒对他痛下杀手,刚准备叫绝来通知首领,那颗被生生拽下的头颅居然开口说起话来……
    这个细节——当他颈部的神经被切断,头颅就失去对身体的掌控,导致身体处于静止的死亡状态,只有头颅处于生的状态。
    我小心地拆下他颈部的地怨虞。颈部断面老旧,呈现爆炸的撕裂纹。我再度清理了那里凝涸的血块,拼接时仔细地调整,确保每一根血管的契合,最后重新缝上。
    哼。果然人要活着不能没有脑子。
    虽然他以前很少带就是了。

(八)

    第七天下午,这片死气沉沉的森林下起了雨。
    雨势不大,而一直持续到傍晚。
    幸好没有打雷。我把飞段转移到树下。
    水会加剧躯体的腐烂,而树木的荫盖挡不住雨水。我放出风面具怪,让它悬在树梢来挡雨。
    我和他坐在树下。以前我们一起坐着的机会不多,每天忙着做悬赏任务,一天的时间几乎都用在赶路。说是赶路……似乎更像散步,相比起一路追踪过来找我们复仇的那些忍者来说。起先他会嘲笑我年老体衰才走路缓慢,我不必费力气教训他,连续走二十公里下来,最后苦苦哀求休息的还是他自己。
    他累得受不了的时候,见我不理他,就随便找棵树一屁股坐在那底下,不出十秒以后我会听到轻微的呼噜声,才被迫停下。他睡觉,我数钱。林间有风吹过,呼吸声、数钱声、树叶的沙沙声融合着,在某些相似的平静午后。如果是秋冬季节,这其中偶尔还会夹杂喷嚏声,为了数钱的精确度,我不得不帮他拉上外袍拉链,关上他大敞的领口。
    说起来,他一向很喜欢雨天。因为这是他要求我,放弃露宿荒野和吃不完的兵粮丸,而住一次旅馆,的借口。
    雨……我想起生前的最后一个雨天。和木叶的人在换金所前的战斗结束后,应首领抽取二尾的召唤,我们坐在一块巨石上进行意念传送,不久之后就下起了暴雨。
    雨水铺天盖地地落下。视野里一切都是模糊的,除了他,和我。
    我那时应该在想,他脖子上的伤疤太难看了,该用这个理由把口袋里的护额还给他。

(九)

    这场雨后,是连续的阴天。
    连续两周的安静的氛围,有一个荒谬的想法始终在我脑中盘旋不定——
    拥有不死之身的飞段死了。
    换句话说,我该承认这很有可能成真的事实吗?我该承认我所做的一切终归是徒劳,我心底里希望他不可能死去,而现实是他的眼睛再也不会睁开了吗?
    毕竟那个飞段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,也许曾有,但不可能持续两周。
    而且我每天都检查他缝合处的创口,每天那地怨虞都深嵌在边缘,没有任何将要脱落的迹象。
    终于,在第十七天,我迫使自己相信——
    这具躯体没有生命体征了。
    他生前虔诚供奉着的邪神收回了不死的承诺,是那么自私,又是那样仁慈。
   
(十)
   
    让旁人趋之若鹜的,是永生;避之不及的,是死亡。
    永生多么美好,如果不必活着并亲眼见证,自己与世界的联系渐渐崩塌消失。永生的副产品,是一种深沉的孤独。
    九十一年的生命中,我手刃过无数可笑无知的无名小卒,除了鲜活的心脏,他们一无是处。当大蛇丸带着诡异的笑容说汤隐有个不死的恶魔,首领让我们去把他带进组织时,我不屑一顾,这个不死怕别是个噱头,但隐隐的期望驱使我来到飞段面前。
    年轻的不死恶魔遇上了不死的老怪物。
    我们踏过千百人的尸体,听过千百种号哭,冷漠地狠厉地嘲笑,有限生命的不堪一击。当生者为逝者落的眼泪成了我们的饭后谈资,他总皱着眉头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;他说他不明白,被扎的人痛到死都没哭,那些家伙哭什么。他从不理解,我从不解释。
    永生使我们蔑视死亡,直到死亡将我们分离。
    他死亡的事实,使我回归了孤独。我的五颗心脏生生刺痛着。一如他最初挥舞着血红的镰刀一次刺穿我的两颗心脏,那种濒死的痛苦。
    这让我想起那时他利落的短发,嚣张的笑声。
    我又想起那些雨天,和他狡黠的闪着光的眼睛,想起那些在他蒙着树荫的脸上移动的阳光。
    原来我们沉溺于享受,加起来不过我寿命零头的日子。
    现在这片森林的一棵树下坐着两个死人。生的重量,通过死亡,纷纷落下。
    而我的死亡本身,却给予我奇异的轻松和心安。
    使用秽土转生的,大概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。
    我等待着转生之术的解除。回到地狱,去到他的身边。

fin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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